美股投资傅周通：金融危机是实实在在的但危机都是“危中有机”
疫情在国内爆发时，作为华人，我十分关注，比美国投资者更能感受和理解疫情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不过，每一次危机都是危中有机。短期情况很可能会进一步恶化，但这不影响好公司的长期发展和投资者的长期决策。
我供职于美国科技企业，同时专注美股投资。这次美股暴跌，我并没有减仓操作，因为我的持仓本身并不多，买入成本相对合理，而且我对自己的持仓也有信心。截至3月31日，我今年的投资收益为负8%。
从过去两年来看，2018年我的收益刚刚超过零，2019年则实现约15%的收益。2018年后，我就陆续降低仓位，剩下相对保守安全的股票，2019年初已经降至3成。随着2019年标普500上涨30%，股票仓位也自动提升至5成。到2019年末，我的主要持仓有微软、BAM、通用汽车、B站、百度等。
之所以主投科技公司，跟我的能力圈有关。我目前就职于全球最大的职业社交网络平台领英公司，其母公司是微软，我的股权激励所得也是微软的股份。领英+微软最密切的延伸便是社交网络和人工智能，我对社交网络的理解并不深刻，不过，人工智能却是科技公司最喜欢讨论的话题之一，我也对此充满兴趣。当前世界AI巨头当仁不让的是谷歌、脸书、微软和亚马逊，国内的则是百度和阿里。因此，我在这个领域进行了较多投资布局。
我之所以从2018年就降低股票仓位，主要是基于美股的大环境。事实上，从2016年开始，美股市场就陆陆续续出现悲观的情绪，比如桥水基金的雷・达里奥，橡树资本的霍华德・马克斯等都曾表达过对债务的担忧。不过，这样的声音一次次淹没在美股高涨的氛围中，尤其以特朗普的税改方案顺利通过和美联储降息最为瞩目。长期低利率也导致了企业发债和回购的增加，其中不乏苹果和伯克希尔，值得注意的是，这两家公司在肺炎疫情发生前均持有超过一千亿美元的现金等价物。
今年年初，疫情首先在国内爆发，作为华人，我十分关注，比美国投资者更能感受和理解疫情带来的负面影响。武汉封城和全国积极的隔离防疫措施展开后，病毒在短时间内便控制住了，一方面赞叹医疗人员的伟大，另一方面也惊讶祖国对于突发事件强大的执行力。这样的反应速度和执行力，西方社会往往是不具备的。
尽管美国的疾控中心CDC很早就警告疫情会蔓延到美国本土，并在国内疫情爆发前期建议取消中美航班，但是大部分美国公司，居民和政府部门都没有做好准备，没有预料到疾病传播的速度。其实美国有机会把病毒隔离在国门之外，但诸多原因导致了美国本土的爆发，很多人会觉得总统不靠谱，自相矛盾的言论误导了民众，但我认为这只是原因之一。
其他因素还包括，一、尽管CDC早期做的不错，但后续在制定政策上非常拖沓，未能够及早出台防疫措施，美国和其他疫情国的航班也没有及时取消。疫情蔓延初期测试跟不上，也没有建议居民戴口罩。二、美国是联邦制国家，具体管理事务的是各州各郡的长官，即使是非常时期也很难强制要求公民待在家里，于是很多年轻人在短期无法正常上班的情况下开始了度假模式，party、体育活动未曾间断，民众只有恐慌之后才开始遵从防疫措施。不过华人社区在这方面做的相对不错。三、政策制定和资源调度。美国的资源调度问题很复杂，有些是州内事物，有些只有联邦政府才能颁布。一开始疫情只在几个深蓝州爆发，这些州是民主党选民的大本营，投票时跟现任总统代表的共和党对立，白宫也有些懈怠。因此早期纽约医疗资源被严重挤兑，物资和医疗器械跟不上。
好的方面是，经过前期折腾，从联邦政府到各地方政府都认识到了疫情的严重性，共识已经达成，有效措施也陆续展开。之前短缺的医疗物资，医疗测试试剂正迅速得到补充，美国的病毒检测能力也迅速成为世界领先。民众也意识到病毒的危害，尤其是对老年人。现在公共场合已经很少能看到聚集在一起的人群，尽管戴口罩的人还不多，政府也并未要求人们出门一定要戴口罩。美国的疫情在各州依次爆发，从最初的华盛顿州、加州到现在最严重的纽约州。普遍的预测是疫情也将在其他各州陆续爆发，但规模和速度应该不会比纽约州严重，其他州的人口密集程度不及纽约，而医疗资源和防疫措施相比更有优势。
说回美股，股市的崩盘是先于大部分人对疫情危害的认识的。股市暴跌通过媒体的宣传反而让很多人意识到病毒的存在。投资者对疫情的认识也是逐渐深刻的，从短期的阵痛到长期影响再到金融危机。我起先也很疑惑为什么美国不把更多精力放在疫情的控制上，反而美联储和财政部连续放大招引得人心惶惶。我也看到很多人说这次危机根本不是流动性危机，市场上钱多的是，就是不知道买什么好。
对于这些观点，我不置可否，也有恐慌和害怕的情绪。因此我一方面关注事态的发展，同时抽空梳理了次贷危机的整个过程，主要参考了前美联储主席对于次贷危机的总结，另一方面也重新翻看了一些公司的股东信和年报，关注受疫情影响的公司，觉得这样的公司感受到的风险和真实的风险往往不对称，股价下跌更多是短期目标达不到而长期影响较小。
而现在看来，疫情的影响已经相对明朗，金融危机是实实在在的，美联储和财政部的措施也很及时。每一次危机都是危中有机，短期情况很可能会进一步恶化，短暂的喘息后也许接着恐慌，但我觉得这不影响好公司的长期发展和投资者的长期决策。
我认为，“在好股票上逐步加仓，买到底部出现”这样的事情很难发生，操作起来难度很大，既有心理的考验也有流动资金的限制。首先好公司很难定义，比如波音，垄断优势明显，政府扶持力度大，属于躺着赚钱的公司，但碰到流动性危机有可能变成次贷危机时期的通用。其次是执行的难度。如何逐步加仓？万一加完了离底部还很远怎么办？次贷危机时期的花旗银行就是个例子。最后是资金的限制。能有闲钱的投资人并不多，牛市的结果是大部分投资者都满仓，股市崩盘的时候资金是从卖出的股票里获得缩水的现金。用这些钱再去买其他股票等同于换股。如果之前买的股票已经是“好”公司的，那怎么才能找到“更好”的公司呢？
对我来说并没有资金的限制，因为此前留有一半的现金，难题就已经减小了一大半。当然付出的代价是错过了牛市的尾巴。我一直有写投资笔记的习惯，错过的公司，好的公司都有记录。很多当时觉得不错但估值已经高的不敢下手的公司现在看起来就不那么贵了，甚至有一点便宜。这时候操作起来就简单很多：跌少了买少点，跌多了买多点。
这次美股大跌，对我个人而言，最大的收获是越来越明确自己的投资方式和风格，虽然也亏了钱，但投资策略和行动是一致的，暴跌暴跌也没有过于慌张。而对于其他投资者，我觉得历史是会重复的，现在吸取的教训或许以后用得上。